伊人睽睽 作品

第60章 詩無寐12

    秋夜雨霖霖, 晏傾和風若走到了廊廡下,風若收了傘。

    客棧門口的懸掛燈籠在支木間搖晃,柔和的光和雨點交融, 徐清圓側過肩,看到了晏傾溼了一大片的袖子。

    徐清圓問:“清雨哥哥晚上的事順利嗎?”

    晏傾目光頓一下:“蠻順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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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的時候,晏傾和原永在小錦裡相見。劉禹又在小錦裡忙活,纏著那位映娘。

    晏傾抬步進小錦裡的時候, 風若低聲告訴他:“我查清郎君要我查的人的身份了。那位劉禹劉郎君, 他是蜀州刺史家中獨子。難怪之前的兇殺案,他並不怕入獄。誰敢殺蜀州刺史的兒子呢?

    “那個原永的身份,則是假的。我往上查, 查不到他的真實身份。他會不會有問題?”

    晏傾低聲:“劉郎君不改名不換姓, 在小錦裡進進出出這麼久,他是蜀州刺史的獨子才有這樣的本事。而原永是商人,做的生意一半都上不了檯面,不能見人。他多拿幾個假身份唬人, 也可以理解。不能因他身份是假的而妄下結論。”

    說話間, 原永迎上晏傾,笑呵呵地再邀請晏傾喝酒。

    雙方暢飲間, 原永答應幫晏傾引一個朋友一起做生意, 晏傾問為什麼原永自己不幫他,原永苦笑。

    原永:“老弟,不瞞你說,我得罪了州刺史。這生意啊,我不太敢做了, 得趕緊逃離蜀州才是要緊。最近有人在查我身份……我懷疑就是州刺史查到我頭上了,我得避避風頭。”

    晏傾望著杯盞中的酒液, 眼波微微晃一下。

    他抬眸笑:“大哥和州刺史有仇?大哥不會是朝廷逃犯吧,那我可不敢……”

    原永呸一聲,滿臉不高興,壓著聲音忍住怒火:“老子行的端!是那個州刺史不厚道!他、他……算了,我直接告訴老弟吧。我之前跟著一些商人,和他做過一筆生意,後來那生意出了點兒事,我們也賠了點錢,把那事糊弄過去了。

    “那個州刺史卻一直想找我們算賬。分明一開始,是他找我們做生意的!”

    晏傾證實了自己心中的猜測。

    他不緊不慢,向原永投去同情的一眼:“大哥有點倒黴啊。”

    原永拍大腿:“誰說不是!本來可以賺更多錢。”

    晏傾心想如果他猜測屬實,那就是草菅人命的事,原永還嫌錢賺的不夠多。

    他面上不顯,只說:“我是說,大哥要避風頭是應該的,但是在走之前,本來可以多賺一筆錢,卻硬生生錯過,未免有些倒黴。”

    原永沒明白。

    晏傾晃著自己的酒盞,眼中帶三分漫不經心的笑,渾濁酒液照不清他幽暗的眼睛:“哥哥被州刺史騙了。官商勾結的事,商人掏錢買命不假,官員其實比你更怕他的烏紗帽掉了。他比你更怕那件事暴露,讓他當不成官。他現在不過是嚇唬你,用官威逼你離開蜀州,不要暴露他的事情。

    “然而你反過來用這種事威脅他,他定會乖乖地把你少賺的銀子給你補齊。”

    風若在一旁喝酒,酒液一晃。

    原永皺眉:“賢弟你想的天真了。我怎麼走到州刺史面前?恐怕我才露個面,就被他射成刺蝟了。”

    晏傾道:“富貴險中求,大哥本就要逃幾年,這時候畏畏縮縮做什麼?哥哥生意比我做的大,難道還不懂這個道理?”

    他伸指,點了點小錦裡樓上那個劉禹:“他的身份,大哥知道嗎?”

    原永遲疑。

    晏傾涼涼瞥他一眼,面容冷下:“大哥到現在還瞞著我。難道他什麼身份,我不知道的時候,會敢來?我不瞞大哥,我也是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之前找村子借宿,非但沒找對人家,還差點搭上了我家妹子的性命。我給大哥出主意,得到的錢,大哥也要分我三成的。”

    原永踟躕半晌,一拍桌,做了決定:“好!我不瞞賢弟了,那個劉禹就是州刺史的獨子。當初小錦裡要開拍賣會,我本來是要逃出蜀州的,但是木言夫人的請帖上有劉禹的名字。

    “大哥我來小錦裡,也不是為了做什麼生意。本來是想和那個劉禹攀上關係,讓他在他爹面前給我美言幾句。”

    原永苦笑:“我還想買下那幅畫送給劉郎君,誰知道劉禹那廝自己先搶了畫。後來的事賢弟你也知道了。”

    晏傾面色和緩,點頭:“既然如此,大哥不妨綁架了劉禹,威脅劉刺史前來,拿錢贖他兒子的命。”

    原永愕然。

    晏傾低頭,手指點著清酒,在桌上比劃,教原永該如何做,原永不時發出“妙啊”的呼聲。

    風若專心低頭喝自己的酒,心中讚歎連連:該說郎君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嗎?如何犯罪,如何挾持人質,如何不被人發現,如何訛人還能不超乎對方的承受力……郎君實在太瞭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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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頓夜宴賓主盡歡,晏傾和風若離開小錦裡,面無表情地和那位熱情跟他們打招呼的劉禹擦肩而過。

    劉禹還嘀咕:“咦,不認識我了?小氣。”

    風若追上晏傾,同情道:“郎君,你這麼坑劉郎君,劉郎君有點可憐啊。”

    晏傾緩聲:“事情和你以為的不一樣。風若,你明日拿著我的令牌,去益州調集兵馬,就說蜀州情勢有變,讓益州軍前來協同我共同拿下犯人。

    “行事小心,莫要聲張。”

    風若肅然,連忙說“是”,但他還多問一句:“犯人是誰?”

    晏傾:“過兩日你會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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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間回到晏傾與風若回到客棧的時候。

    徐清圓怔忡時,晏傾垂下眼皮問:“妹妹只是為了醒酒湯和薑湯在等我二人嗎?這樣的事,下次不要做了。出行在外,我們都是男子,不必這樣講究。”

    收傘的風若愣了一下,回頭看眼晏傾——以他的遲鈍,都看出晏傾待徐清圓的些許冷淡了。

    大柳村枯井下面,發生了什麼,讓晏傾待徐清圓重新變得刻意疏離?

    徐清圓抿一下唇,幾分委屈。但她到底是嫻雅內斂的閨秀,並未因此說什麼。她只慶幸自己當真有其他緣故尋他,並非是上趕著堵他,給他不自在。

    她晃了晃手中書,恬靜微笑:“清雨哥哥要我解的謎,我有些想法了。怕耽誤哥哥的事,才一直等著哥哥,並沒有其他原因。哥哥要隨我回房,我說給哥哥聽嗎?”

    她說完便後悔,因她如今腿腳不利落,走起路來不雅觀。她不願意在晏傾面前多走兩步,讓他看到她狼狽的樣子。

    晏傾看她半晌,說:“我陪妹妹坐下聊會兒天吧。風若,你去灶房端那醒酒湯、薑湯什麼的吧。”

    風若本就看不懂他二人那彆彆扭扭是什麼意思,他還沉浸在夜裡時見到晏傾又騙人的興奮中。晏傾一說,他就推門揚長而走。

    徐清圓看晏傾映在牆上的修長影子,心中更悵然。她心想晏郎君恐怕是覺得男女有別,他如今要和她分得清清楚楚,才……不肯和她在同一屋子待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