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採 作品

第100章 第 100 章

    下一息,珠簾清脆的響了起來,有人撩開簾子走了進來。

    只一眼,譚廷就看住了眼前的人。

    她今日穿了一件大紅色秀蓮花紋的衣裙,梳妝整整齊齊,髮髻上簪了他前些日給她打得一套紅珊瑚的頭面,素來淡妝的臉上擦了嬌豔的口脂。

    整個人明豔、喜慶又動人。

    譚廷恍惚了一下,可她卻端著一個黃花梨木的托盤,淺笑著走到了他身邊,歪著頭看了他一眼。

    “大爺請用。”

    用什麼?

    譚廷這才看向了她手裡的托盤,托盤正中間擺著一碗細細長長香氣四溢的面。

    面?

    譚廷愣了一下,卻見妻子溫柔地笑起來,開了口。

    “今日是大爺的生辰,宜珍祝大爺順頌時宜,百歲歡喜。”

    話音落地,譚廷驚訝的不行。

    今日是他的生辰,他竟然忘了。

    可是,妻子記得!

    春筍很適時地在旁道了一句。

    “大爺請用長壽麵吧,這可是夫人今日早早揉了面擀了面,親自用燉煮了一下晌的雞湯,煮給大爺的。”

    是她親手做給他的,難怪剛才說要他等會

    譚廷忽的有些哭笑不得,偏他剛才還想岔了

    這一刻,譚廷一雙眼睛裡再沒了旁人,只在波光裡倒影著妻子的模樣。

    他端起她親手做的壽麵,一大口將這一條不斷的長壽麵吃了下去。

    “你的手藝真是太好了,還有第二碗嗎?”

    項宜幾乎要笑出了聲,好笑地看了這位大爺一眼。

    “有,大爺席面上吃吧。”

    說話之間,她已經招呼了下人,不過幾息的工夫,院中便擺起了一桌正正經經的席面,席間盡是他喜好的湯菜。

    譚建楊蓁也換了正經衣裳過來給他祝壽,下面的僕從也一批一批有條不紊地來給他叩頭,而妻子就站在一旁,讓人端了紅繩系起來的喜錢,發給眾人。

    一院子裡熱鬧的不行,連譚初和譚襄兩個小娃娃,也不知何時都換上了紅色喜慶的衣裳。

    項宜就落座在了他身邊,親手替他佈菜。

    譚廷半晌沒說出話來,只是不住看著妻子。

    他的生辰,原來她早就替他都安排好了。

    最難得的是,今日臭兒子是真的乖巧了,跟他眨了眨眼,就臥在奶孃懷中睡去了。

    這也算父慈子孝了吧。

    譚廷心下甚慰,嘴角高高翹了起來,不由地在桌下握住了妻子的手。

    家中的小席宴也鬧到了頗晚才結束,等到席面撤下,院中再次安靜下來,譚廷看著臉蛋紅彤彤的妻子,大大方方地將她抱在了懷裡,低頭親在了她臉頰上。

    此處再沒有旁人,譚廷低頭細細看著妻子,眉眼的柔情似溫泉般脈脈流淌在他心間。

    原來她沒有不在意自己,她的在意都在心底

    這一瞬的譚廷心下軟塌塌一片,他用手撩開她額間的碎髮,再次親在她額頭上。

    接著,一把抱起來人兒就到了帷帳之間。

    只是,何其相似的場景再次出現了,哇哇的臭小子的哭聲又來了。

    譚廷聽見那魔音,就覺得耳朵疼了一下。

    他不由地看向了妻子,她是不是,又要先顧著孩子了?

    譚廷無計可施,不想妻子聽了哭聲,卻笑著道了一句。

    “真是個嬌氣包,今日就讓他哭一哭吧。”

    話音落地,譚廷不可思議的睜大了眼睛。

    今天,他可算比兒子要緊了。

    臭小子,你爹就是你爹。

    譚廷聽了妻子這話,低笑出聲,直接反手就放下了厚厚的帷帳,只將那魔音盡數擋在帳外。

    三更鼓響起來的時候,譚廷起身喝水。

    項宜累了,沉沉睡著,男人替她掩了錦被,聽見外面靜悄悄的,兒子彼時哭了幾嗓子,約莫是知道沒戲了,也乖巧睡去了,這會也睡得穩當。

    譚廷給自己倒了杯水,喝水的時候忽的想起來,白天裡答應了通政司的老大人,今日要送一幅花鳥畫給他。

    譚廷只怕睡醒再忘了,便徑直披了衣裳去了書房,找了找那花鳥畫。

    可是他拿畫兒的時候,卻不小心碰掉了一本書,書裡夾著的一封信掉了出來。

    他從不記得在這書裡還夾了封信,當下就放下了畫,拾起了那封信。

    那封信似是被水泡過,發黃發皺不成行了,可是譚廷挑了燈,細細看了看那模糊的信中的字,整個人一下徹底愣住了。

    他的目光定定落在了最後的落款上。

    落款處,寫信人用一方小印印下了名字。

    這是宜珍寫給他的信,那個他在京畿翹首期盼了許久,卻始終沒有收到的信!

    原來她寫了,還專門蓋上了她自己的小印。

    只是信落進了水裡,沒能送出來。

    譚廷細細看著這封遲來的信,心潮一陣翻湧,立著半晌沒動。

    項宜睡得沉,忽然感覺有人在撥弄她的頭髮,撥弄來撥弄去,輕輕落了個吻在她臉上。

    項宜迷迷糊糊睜開了眼睛。

    “元直”

    她看見了坐在床邊的男人,外面天還黑著,他不知怎麼沒睡,眼中映著窗外落進來的月光細碎安寧的亮,就坐在床邊看著她。

    “怎麼了?”她還有些睡得迷糊。

    她問了,可他卻笑著跟她搖了搖頭。

    項宜不明白了,卻在睏意下止不住耷下了眼皮。

    譚廷微笑著摩挲了妻子的肩膀,拍著她繼續睡。

    “睡吧,沒什麼。”

    沒什麼。

    他只是感到,毫無睡意。

    他只是覺得,今晚花好月圓。

    【後記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