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採 作品

第66章 第 66 章

    但她剛坐到了床邊準備睡下,忽然有人從後面環住了她。

    她一頓,男人有力的臂膀一下將她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身上。

    項宜沒有坐穩,身子向前一傾,幾乎與他鼻尖碰到了鼻尖。

    她連忙側了側頭,但想要從他身上下來,卻被他扣住了腰。

    他掌心滾燙,只隔著一層薄衫貼在她腰上,項宜止不住直起腰來,他卻蹭到了她耳邊。

    呼吸裡溼熱濃重,他在她耳邊輕言了一句。

    “宜珍,今日逢十了。”

    項宜不知道,這種事情他怎麼記這麼清楚。

    她剛要提醒他,傷口還沒有痊癒。

    不想他在她之前,又蹭在她耳邊說了一句。

    “宜珍上了藥,我傷就好了。”

    項宜:“... ...”

    外面蟲鳴陣陣,窗邊擠進來深春溫暖的風。

    男人的呼吸一直在項宜耳畔,溼熱之氣讓人渾身發軟,而他卻微微抬起頭來,吻在了她的耳珠上。

    溫熱的唇吻上耳珠的一瞬,項宜整個人都顫了一顫。

    而他未傷到的手臂圈住了她的腰,將她半懸著抱了起來,又輕輕放在了錦被之上,低身到了她身前。

    兩人並不是第一次親密,可他整個人靠近的時候,項宜還是微微有些不習慣地側了側臉。

    但溫熱的唇落在了她的唇角上。

    她聽見他嗓音有些發啞地開了口。

    “宜珍,我想要... ...”

    項宜微頓。

    他又想要孩子了?

    她有一瞬的默然。

    可他卻在些微的停頓之後,將這句話說給了她。

    “宜珍,我想要... ...你。”

    ... ...

    夜深人靜,紗帳拖拽在地上,帳內溼熱之氣盤旋。

    不同於以往,清洗換過,項宜便累的睜不開眼睛,昏昏沉沉地進入了黑鄉之中。

    今夜項宜不知怎麼,並沒有什麼睡意,在床上躺了兩刻鐘,還清醒著。

    倒是深更鼓響,明日是譚廷第一日上任,他不得不先歇下了。

    綿長的呼吸在耳邊起伏,項宜見他睡熟了,慢慢坐起身來,繞過他下了床。

    天漸漸暖了起來,項宜給自己倒了被茶水,拿著杯子輕聲走到門外,穿著單衣竟不覺得外間的風涼。

    整個京城譚家老宅的人都睡熟了,只剩下初生的夏蟲還在啾鳴。

    項宜坐在廊下的紅漆圍欄上,自院中的蔥鬱的花草,一直向上看到尖角彎彎房簷,看到天上明亮的月。

    今日發生的事情,魚貫一般地從眼前閃過。

    林大夫人提出那意思的時候,她並沒有任何意外,她一直以來便曉得自己和譚廷不會長久。

    她答應了,亦避開了林大夫人給他安排的相看。

    那時她還以為,他們應該就能這樣慢慢分開了。

    她會在一個合適的時候離開,會離開京城,也不會再去清崡,返回老家與弟弟妹妹一起生活。

    而他會在她離開之後重新娶妻,娶一個世家大族出身的與他身份相當的女子,他想要子嗣,他們也一定很快就有了孩子。

    至此各安天涯,此生不會再相見了... ...

    但他卻闖進了書閣裡。

    他扔了她手中的筆,拉著她的手一路下了樓,當著林大夫人和旁人的面,沒有一點猶豫地告訴他們,也告訴她。

    他只有她這一個妻,不會休妻,更不會停妻另娶。

    那些話說得她腦袋都亂了起來,但也說得她心頭快跳了許久。

    她是曉得,他對自己有愧疚又補償甚至也有些情意,他亦說過他不會休妻。

    可今日,他當著眾人的面,牽著她的手就這麼說了這些話,一下子就把她這些年以為的他們日後好聚好散的情景,嘩啦一下都推散了。

    原來他的情意,不只是她以為的那些而已... ...

    她突然就不知道與他的前路該走向哪裡。

    然而,他們確實世庶有別,她貪官之女的名聲確實與他仕途有礙,而他更是一族宗子,可她卻身後寒症子嗣艱難。

    如果不能好聚好散,那麼該怎麼辦呢?

    一陣風自花園深處的樹叢裡吹了過來,吹得樹葉沙沙作響,吹在項宜單薄的衣衫上,吹得人冷了起來。

    她也不知道該怎麼辦了。

    他問她是不是有話要說的時候,他眼睛看著她的時候,她原本要說的話,實在沒能就那樣說出口。

    泛著涼意的風又大了一些,庭院前後寂靜無聲。

    項宜拿起茶杯飲了些溫茶。

    她有寒症的事情,她是要告訴他的。

    但現在就告訴她,不用他回應,項宜也能猜出來他的答案。

    他能說出不會休妻、不會停妻再娶的話,那麼他亦不可能因為子嗣,就立刻跟她好聚好散。

    南面簷角上懸著的一顆星閃了閃。

    項宜忽然有點鼻子發酸。

    這麼多年。

    母親病逝的時候、父親獲罪流放身死的時候、弟弟不能科舉被人欺凌的時候、妹妹臥病在床命懸一線的時候、甚至她第一次去譚家卻一個人都沒見到、無功而返的時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