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採 作品

第43章 第 43 章 [二合一]

    “好叫東宮的大人們知道,此處有那水匪作亂,錦衣衛行事,各位還是不要過去了!”

    但他也不過是阻撓罷了,東宮自有凌駕於錦衣衛之上的權利,當下徐遠明親自上前,帶著眾人不顧阻攔地往那亂處而去。

    然而就在他們還沒趕到之時,陳馥有急急返回。

    他一下就看到了遠處喧鬧處的人影,那人影和方才馬上再不一樣,這才是真的他要抓的顧衍盛!

    可東宮的人也發覺了,正要趕上前去。

    陳馥有心下急了起來,萬不能在此時功虧一簣,那麼他回京城真的無法向宗家交代了,一時顧不了許多,眯起眼睛發了狠。

    “傳我的令,今晚水匪作亂,但凡見到賊人格殺勿論!提頭在手者,獎白銀千兩!”

    此令一傳,下面的人瞬間向喧鬧處湧了過去。

    所謂水匪之禍,根本是假。

    他是要攪渾了這水,趁機向顧楊二人下殺手。

    而他人手頗多,便是東宮的人也不夠阻攔。

    顧衍盛和楊木洪眼見陳馥有的人提刀奔了過來,而東宮的人卻被他們擁亂在外,心下俱沉了下去。

    手中的抵擋漸漸無力,可陳馥有的人太多了,誰都擋不住了。

    楊木洪被刀刺在腿上,一下跪了下去。

    顧衍盛替他抵擋,也已不支,又被一槍戳在了舊傷之上。

    他不甘地笑了起來。

    “這難道就是天意嗎?是天意不讓庶族翻身嗎?”

    誰料話音未落,忽然一陣更響亮的馬蹄聲,自四面圍了過來。

    只幾息的工夫,顧楊等人都看到了躍馬而至的男人。

    譚廷一聲令下,這混亂的碼頭陡然被數不清的人手完全包圍了起來。

    陳氏的人馬一下不知所措,又在下一息被紛紛上前的譚家人,按住了手中刀劍。

    陳馥有看著高於自己三五倍人手的譚家人,不可思議地看向譚廷。

    他嗓音都尖利了起來。

    “譚大人這是什麼意思?!”

    風將馬上人墨色的披風裹了起來。

    他只聽見譚家那位宗子,趁著聲音說了一句。

    “譚家不想再居中旁觀,今次,要出手助人。”

    話音落地,陳馥有隻覺腦中轟鳴。

    “這... ...譚家也是世族,怎麼能去幫他們?!”

    他一下指向了楊木洪,“譚大人難道忘了,正是此人害死令尊嗎?!”

    這話提及,周遭都靜了下來。

    夜風呼嘯,譚廷沒有看向那楊木洪,反而看向了陳馥有。

    “你們陳氏怎麼就這般確信?還是說,當年先父之死,你們鳳嶺陳氏插了手?”

    他緊緊看住了陳馥有,這般問出去,只見陳馥有面色一緊,在這話中沒有立刻回答,反而有一瞬的怔住。

    他那情緒,被譚廷完全地捕捉到了。

    譚廷忽然閉起眼睛,心下為父親陣陣發疼,諷笑一聲。

    “沒想到,還有這層乾坤... ...”

    在這般情形下,譚廷再不可能居中姿態,他只一個眼神掃過,有備而來的譚家人,便控住了碼頭前所有陳氏的人。

    東宮的人見狀立刻上前,終於將顧衍盛和楊木洪齊齊接到了麾下。

    陳馥有眼看著大局就這麼定了下來。

    他再急,此時也沒了辦法,他得了宗家之令至此追捕近半年,終是功虧一簣。

    他恨恨,但也不能與人多勢眾的譚氏硬拼,只能轉身打馬帶著人手離開了去,消失在了夜色裡。

    碼頭忽然安靜下來。

    只有楊木洪怔怔,不敢相信地看向譚廷,“譚家大爺... ...願意信老朽?”

    譚廷沒有言語,但所做的一切都已表明。

    而楊木洪心中多時的愧疚,早在譚朝寬的喪事上,就要說了。

    他再顧不得旁人眼色,一下跪在了譚廷馬前。

    “令尊之事,是我之過,我悔恨久已。我再無言替自己辯解,只是那疫病的調任,恐還有貓膩,譚氏不可不小心啊!”

    人群寂靜無聲,譚廷手下緊緊攥了起來。

    他沒有去看那楊木洪,只是沉默半晌,道了一句。

    “至此,譚氏與你之間恩怨,一筆勾銷。”

    夜風呼嘯而過,吹起河上潮意。

    楊木洪從未想過能得譚氏原諒,今日聽到了這句話,忽的老淚縱橫。

    “多謝... ...多謝... ...”

    東宮輔臣徐遠明在此時上了前,同譚廷抱了一拳。

    “今日之事,改日在下返回京城,必然稟告太子殿下,清崡譚氏功不可沒!”

    譚廷無意居功,下馬回了禮。

    就算有功,本也是他妻子的功勞才是。

    他真不敢想,她竟有如此氣魄膽識... ...

    只是他一眼掃過這糟亂的碼頭,卻沒有發現自己的妻。

    卻聽見顧衍盛急急道了一句。

    “宜珍恐有危險!”

    ... ...

    曠野邊緣的一片蘆葦叢中。

    項宜摒住了呼吸,身後追來的馬蹄聲漸近,她整個人都緊繃了起來。

    姜掌櫃的老馬跑了一夜,再跑不動了,她只好與老馬一起藏身在了蘆葦叢裡。

    當下馬蹄聲越發近了,連馬都彷彿察覺了危險,呼吸如同項宜一般輕了下來。

    一人一馬臥在蘆葦叢中再不敢發出一點動靜。

    直到那馬蹄聲到了他們身後的路上,又什麼都沒有發現之後,遠去了。

    馬蹄聲徹底消失在了耳中,項宜大鬆了口氣。

    她連忙撫著老馬的鬃毛,又給馬兒餵了些水。

    但左腿卻嚯嚯地疼了起來。

    方才疾行林間,沒能發現一尖銳枝條,而那枝條倏然划過來,將她小腿劃開了一條血口。

    她側身坐著,看著發疼的腿上的血口,嘆了一氣。

    用池邊的水試了清理一下,但夜太深,什麼也看不清楚。

    四下裡寂靜無聲,她也不知義兄他們到底如何了,只是試圖站起來,腿下倏然一疼,整個人又跌坐了回去。

    項宜苦笑,抬頭看了看天,星月甚明,看來要在此地坐到天亮了。

    她不由想到了鼓安坊譚家。

    也不知道那位大爺看到她的信,會如何... ...

    不知是流了血,還是過於疲憊,項宜靠在老馬身上,慢慢閉起了眼睛。

    不知過了多久,就在她腿下發疼,迷迷糊糊之際,老馬突然喚了一聲。

    項宜陡然醒過些許,卻忽然察覺有人快步進了這蘆葦叢中。

    她還未及反應過來,來人卻在她身後蹲下身來,將她整個人從葦叢裡倏然抱了起來。

    項宜驚訝。

    那懷抱初初還有夜裡的涼氣,但下一息,熟悉的溫熱自胸膛傳了過來。

    她驚詫地轉頭看去,看到了月光下男人走線堅硬的臉龐,看到了他深壓的眉眼。

    “大爺?”

    譚廷嘴角緊壓,唇下緊抿,在妻子驚詫的目光裡,定定看了她幾息,想說什麼,到底沒說出口。

    他轉身將懷裡的人徑直放在了自己的馬上,然後翻身上馬坐在了她身後。

    他解下披風將她整個人裹住,在悄然灑下的安靜月色裡,將她擁在懷中,打馬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