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最後的東西

    塊錢一塊錢的攢，到他上高中那年，我攢了好幾萬，想著他大學也有著落了，於是我就去做了一件當年沒做成的事兒。”</p>



    “那年春節，我買了一把快刀，藏在腰裡，坐公交車進了城，把那一家兩代人全殺了。小娃娃我下不去手，想了想，就算了。”</p>



    “事後我逃離清河縣，在外面東躲西藏了幾年，偷過東西，當過乞丐，心裡唯一放不下的是我的孫子，我想等他大學畢業結婚了，再看他一眼，然後就去自首。”</p>



    “沒想到後來成了靈境行者，認識了無痕大師，他知道我的故事後，邀請我一起修行，忘記過去，重新開始，重新做人。”</p>



    “可我始終惦記著孫子，我想看看他過得好不好，我悄悄回到老家清河縣，才知道當年滅門桉後，他怕那家人的親戚報復，搬離了清河縣，不知去向。”</p>



    說到這裡，張叔望向元始天尊，聲音滄桑而嘶啞，但很溫和:“元始天尊，你是個好人，當年如果能遇見你這樣好官，我也許不會走到今天這一步。北月是幸運的，我很羨慕他。”</p>



    張元清沒有說話，面無表情的聽著，他不知道該用什麼表情面對這番誇讚，乾脆就沒有表情了。</p>



    張叔繼續說:“大概在半個月前，我在靜海市見到他了，他也成為了靈境行者，還入職了五行盟，有了編制，真好。</p>



    “我詳細打聽後，發現他的處境不是很好，一直升不了官，這孩子太實誠了，不夠滑頭。”</p>



    張元清聽到這裡，心</p>



    裡咯噔一下，勐的抬起頭，盯著老人:“你的孫子是魏元洲？！”</p>



    老人緩緩點頭:“他本名叫魏遠舟，我也不姓張，我姓魏。”</p>



    張元清有些猝不及防，懵了半天，道:“那，你為什麼要暗殺白虎萬歲，魏元洲他知道這些事？”</p>



    “這次超凡境的殺戮副本，守序陣營晉升聖者的人特別多，而執事位置有限，遠舟熬了那麼多年，我不能讓任何人影響他的前途，這是我能為他做的，最後一件事，我想補償他。他不知道我做的這些，他要是知道，一定會阻止我的。”</p>



    張叔歪了歪腦袋，看向小圓:</p>



    “對不起，我辜負了無痕大師，辜負了你們。我的事說完了。”</p>



    張元清在窗邊呆立許久，忽然用力搓了搓臉。</p>



    有那麼一刻，他在心裡說，要不算了，反正白虎萬歲沒死，可以選擇以隱晦的方式補償他。</p>



    但話到嘴邊，說出來的是:“感謝告知，按照規矩，我要逮捕你，你還有什麼想說的嗎。”</p>



    老人蒼老的聲音說道:“請給我一天的時間，我還有些心願未了，明天晚上，我會回無痕賓館，跟你走。”</p>



    張元清點點頭:“好！我在無痕賓館等你，希望你遵守承諾。”</p>



    他轉而看向小圓:“我會替他求情，爭取終身監禁！”</p>



    小圓表情看不出悲喜，輕輕點頭。</p>



    張元清又看她一眼，欲言又止，最後還是什麼都沒說，徑直走出房間。</p>



    廊道里，寇北月靠著牆，低著頭，默默的站在那裡。</p>



    他的臉上滿是沮喪。</p>



    張元清本想讓他去取張房卡，他要在隔壁住下，見此情形，便沒有開口，</p>



    身軀化作一道星光，直接遁入房間。</p>



    房間一片漆黑，但對夜遊神來說，黑暗才是主場。</p>



    進入洗手間，洗臉刷牙，然後返回房間，躺在床上，他給關雅發了一條報平安的短信後，就直愣愣的看著漆黑的天花板發呆。</p>



    腦海裡反覆迴盪著張叔的故事，彷佛看見了一個再也直不起腰的老農，在田野間日復一日的耕種，年復一年的勞作，用一雙粗糙龜裂的手，倔強的養大了孫子。</p>



    直到那年滅門桉，他重新挺起了腰桿，卻已經成為通緝犯。</p>



    耳畔彷佛又迴盪起了什長說過的話:邪惡職業，是人類自身的業火。</p>



    他憎惡邪惡職業，但又同情他們，同情不願意與這個世界和解的“愧為人父”，同情含冤受辱的寇北月，也同情為了孫子忍辱負重的張叔。</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