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他倆一進去,老徐就拿著一杯酒站了起來:“快,功臣坐好,我有話要說。”

    蔣丞和顧飛坐下之後,老徐舉了舉杯子:“今天辛苦各位了,我從高一開始帶你們,當然有些是高二才帶的……我們8班,連廣播操比賽都拿不到名次,今天總算是揚眉吐氣了!不容易!我相信以你們目前的實力,進決賽沒有問題!加油!來,喝一口!”

    大家都拿起杯子唏裡嘩啦一通磕,剛喝了一口,老徐又開口了:“今天還要謝謝顧飛和蔣丞同學的努力……”

    “老徐,老徐,”老魯叫了他兩聲,“行了,讓他們先吃,都餓了,你煽情煽的一會兒把自己該煽哭了。”

    “喝!”王旭一揚頭,把杯子裡的酒喝了。

    蔣丞看了一眼杯子,倒的都是啤酒,就老徐和老魯倆人的是白酒。

    他跟著一塊兒喝了兩口。

    “明天是女生比賽,”王旭說,“不知道怎麼樣。”

    “沒戲,咱們女生不是一向就是上去輸一場算完成任務麼,球一帶就飛,也沒人喜歡打籃球。”郭旭說。

    大家為女生隊感嘆了一番,開始討論後面的比賽。

    “你看看,”顧飛拿手機找了一會兒,遞給了蔣丞,“差不多都是這種風格,挺小眾的。”

    蔣丞拿過他手機,翻了幾張都是劉帆的,拍得還挺有範兒,又往後翻了幾張,是另外的人了,應該就是丁竹心平時固定的模特,一對比就還是能看出區別來。

    “蒸汽朋克啊?”蔣丞問。

    “也有別的,各種復古懷舊,”顧飛說,“怎麼樣?費用按件或者按天都可以,按專業模特的價格,她現在急著拍,還能比平時高一些。”

    蔣丞幾乎沒有猶豫,畢竟都是錢,他點了點頭:“行吧。”

    “那我跟她說,這兩天我們沒比賽,下午晚上可以過去拍。”顧飛說。

    “嗯,”蔣丞又看了看照片,“這衣服能有人買麼?出門得被圍觀吧,得瑟點兒沒準兒就得挨頓揍……”

    顧飛笑了笑:“你還替人擔心這個呢?”

    “是啊我挺善良的。”蔣丞說。

    四中的管理挺松的,下午有比賽,想去看比賽的人都不上課了,擠在球場上,不想看比賽的,走了也沒人管。

    不過蔣丞還是給老徐打了個電話,說昨天摔了一下有點兒疼,要去醫院看看,老徐批准了,順便又感嘆了一聲好學生就是好學生。

    其實蔣丞以前不去學校也從來不請假,只是老徐這種老母雞一樣張著翅膀每天咯咯著的班主任,他不說一聲感覺老徐有點兒可憐。

    “地方有點兒遠,不過坐公交車過去正好,”顧飛帶著蔣丞去了車站,“她的工作室兼倉庫兼臥室那兒有個小影棚。”

    “哦。”蔣丞點點頭。

    有點兒緊張,讓他去幫人考試賺錢他都不會緊張,但拍照當模特……這種事兒離他有點兒太遠,從來沒想過。

    上車的時候他注意到顧飛背的不是書包,是個一看就挺沉的揹包,他問了一句:“你扛的什麼?”

    “相機,鏡頭。”顧飛走到最後一排坐下。

    “你……拍?”蔣丞愣了。

    “嗯。”顧飛拽了他袖子一下,在一個大叔擠過來坐下之前把他拉到了旁邊的座位上。

    “你拍?”蔣丞又問了一遍。

    “是啊是啊,”顧飛看著他,“我拍,很奇怪嗎?你又不是沒被我拍過。”

    “我不是這意思,我就以為有攝影師。”蔣丞說,其實要說顧飛拍,也沒什麼奇怪的,他看過顧飛的照片,他朋友圈裡也經常發照片,的確都拍得很專業。

    “丁竹心有自己的攝影師,忙不過來的時候會找我,”顧飛說,“我一直幫人拍照片。”

    “……啊。”蔣丞看了看顧飛。

    車開起來以後蔣丞就沒再說話,開著暖氣的公交車,慢吞吞地晃著,耳邊有人說話,有人笑,車廂裡的人都在原地,車窗外的景一直在變化。

    這種時候就會覺得昏昏沉沉地特別想睡覺,尤其是午後,光看著暖洋洋的太陽,眼皮就開始打架了。

    顧飛也一直沒出聲,蔣丞往他那邊看了一眼,發現他抱著胳膊,眼睛是閉著的。

    困。

    本來還能撐一會兒,一看顧飛居然已經睡了,他立馬覺得眼睛都睜不開了,把外套的帽子拉過來往腦袋上一扣,也低著頭閉上了眼睛。

    不過說是困,也不可能真的就睡著了,一直是迷迷瞪瞪的,身邊有模糊的聲音和不斷掠過的陰影。

    不知道迷糊了多長時間,蔣丞覺得肩膀有點兒沉,扒拉開帽子看了一眼,發現顧飛的腦袋不知道什麼時候靠到了他肩上。

    顧飛睫毛還挺長的,不過沒有顧淼的濃密。

    雖然他覺得自己對顧飛沒什麼想法,特別是還有個疑似顧飛女友的丁竹心……但這一瞬間他心裡還是莫名其妙地覺得有些發癢。

    這癢從肩上慢慢如同被陽光曬得蓬鬆起來的絨毛一樣,一點點地蹭向全身。

    他重新閉上眼睛。

    孤單的感覺,他一直以來都能品嚐得到,從他發現男人對他的吸引力超過女人,而他只能替自己嚴格地保守這個秘密的那天開始。

    孤單的感覺就時不時會出現。

    潘智知道他的秘密,但無法讓他因為這件事帶來的壓力有所減輕。

    在他有家,有父母兄弟,有同學有朋友的時候,這種孤單雖然存在,感觸卻並不深刻。

    到了這裡之後才一點點重疊地壓在了一起。

    他不需要同類,不需要那種隨便就靠在一起取暖的同類,但吸引力是客觀存在的,顧飛,和顧飛現在無意識的這個姿勢。

    讓他恍惚有種“兩個人”的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