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涼雨 作品

第69章 陷落魯班(中)

    唯一能讓兩個人欣慰的是,起碼從他倆所在的位置往兩邊看,視野裡暫無喪屍。

    “還是去頂樓嗎?”外面如何尚不清楚,但這屋肯定是不能待了,故而喬司奇想起了之前他們的目的地。

    “走一步看一步吧,”週一律不敢把話說死,誰知道從七層到十層,路上還會遇見什麼么蛾子,但,“最好能去那邊。”

    “到底什麼地方,讓你這麼有信心?”喬司奇好奇半天了,才得空問。

    “院長辦公室。”

    “確定安全?”

    “我們院長這學期被一個國家項目請去做顧問,已經好幾個月沒在院裡了,他那辦公室常年鎖著,絕對不會有人進去。而且又是頂層,我們要是想傳遞什麼消息,可以直接爬到樓頂。”

    “鎖著門倒是安全了,可別人進不去,我們也進不去啊?”

    “門是密碼鎖,今年剛換的,有一次我去隔壁找系主任,偷偷瞄見過他開門。”

    “然後你就暗搓搓記下了密碼?”

    “沒有特別去記,但我天生對數字敏感……”

    “不吹牛逼能死不?”

    “let’sgo!”

    暗夜,冷風迴廊。

    不知是建築院同學原本就喜歡南北通風,還是屍潮爆發後這裡曾經歷過什麼,七層走廊的窗戶多數都是開著的,而且不是小開,是徹底的大開,足以讓任何人隨意進出的寬大空隙,現下灌進來的只有呼呼寒意。

    但如果真的曾經發生過什麼,走廊又未免乾淨正經得過分。牆壁仍然雪白,地面仍然光潔,除了幾個垃圾桶東倒西歪地躺在地上,顯示著或許過往並不像現在看見的這樣平靜。

    “樓梯在哪邊?”喬司奇貼近週一律,壓低聲音問。

    週一律很難給外院同學解釋清楚,索性簡單明瞭道:“就跟著我走吧。”

    喬司奇驀地想起對方曾經說過的經典語錄“難道我就不迷路了嗎”,頓時心裡沒了底:“你是不是也不知道?”

    被如此看低讓週一律有些不爽:“別的樓層不敢說,這一層,我主場!”

    半分鐘之後。

    週一律拉開一扇所謂樓梯間的門,然後出現在二人眼前的,是一間廁所。

    “你主場?”

    “近鄉情更怯,難免認錯門。”

    “滾!”

    跌跌撞撞,二人竟真摸到了樓梯,更幸運的是樓梯裡空空如也,簡直像綠色通道。

    然而喬司奇的興奮沒持續多久,剛走到八樓,樓梯斷了。

    嗯,斷了。

    沒有繼續往上的任何路徑,只能進入八樓走廊。

    喬司奇滿心鬱悶無處發洩,只能狠狠捶了週一律一拳。

    週一律簡直比竇娥還冤,這破樓又不是他設計的!

    八樓的走廊也還好,雖然比七樓雜亂了些,但現下空空蕩蕩,既無人,也無喪屍。牆壁上有了零星的紅色,兩個人都下意識地不去看,心裡便沒那麼難受。

    週一律認路的成功率一直維持在50%,弄得每次他打開什麼門之前,喬司奇都要做一番心理建設。

    比如現在。

    週一律:“準備好了?”

    喬司奇:“開吧。”

    咔噠。

    週一律按下看起來很像樓梯間防火門的門把手,緩緩拉開門扇。

    映入二人眼簾的是一個非常開闊的足有普通教室三四倍大小的空間,同樣的沒有桌椅板凳。反而用薄薄的竹簾很有意境地分隔出很多半開放空間,每個空間裡都有一張工作案臺,上面或整齊或零散地堆著一些專業材料。

    這不是樓梯間,這是建築系同學的手工作業場。

    毋庸置疑,週一律又一次認錯了門,找錯了路。磨合至今,喬司奇已經完全能接受這樣的小小失誤,但前提是錯路里沒有幾十雙眼睛盯著自己。

    這是一個完全不空的空間。

    每一個半開放空間的工作臺旁都聚著兩三個同學,十幾個工作臺就是二三十。

    現在,它們都隨著開門聲,齊齊凝視過來,目光熱切,面容猙獰。

    不知哪位前同學一聲怪叫,二三十號喪屍觸電般彈起,蜂擁而來!

    週一律一薅喬司奇脖領:“跑啊……”

    還用他說,喬司奇早跑前面去了,週一律這一薅,反而影響了他的速度。但是大人不記小人過,他不挑理,他就是想知道:“出事的時候不是週末嗎,你們院同學要不要這麼勤奮?”

    “學長們要做畢業設計啊!”

    誤打誤撞,兩個人沒找到通往九層的樓梯,倒進了一個小隔間。週一律砰地關門落鎖,喬司奇立刻開手機照亮,二人配合得天丨衣無縫。

    光線亮起的時候,學長喪屍的大部隊已經從門前掠過。週一律聽著腳步聲漸行漸遠,長舒口氣,再次確認門鎖無恙,這才回過身來。

    然後他看見了木然呆愣的喬司奇。

    再然後,他也跟著看見了讓戰友異樣的源頭。

    血。

    滿牆的血。

    這只是一個茶水間,最多能容納八丨九個人,三面牆壁一面門,沒有窗戶,平日裡只放著兩臺飲水機和一張條桌,還有幾桶備用的純淨水。

    而此刻,飲水機傾倒,幾個純淨水桶也凌亂地躺在地上,多半是完全空的,個別一兩個還殘留著一些水,因為水面低於平躺水桶口的高度,故而靜置桶中,不再流淌。

    或許地面曾經是溼的,但現在已經完全乾了,只留下被稀釋後的紅,染在深色的大理石地面上,不甚明顯。

    相比之下,白牆上的紅,觸目驚心。

    那血有深有淺,有明有黯,有噴濺狀的點點,也有蹭上的不規則,甚至,還依稀可辨幾個血手印。

    一切的一切都在訴說著,這裡曾發生過怎樣的慘烈。

    他倆不敢深想,因為無論想出的結果是躲在這裡的同學們被喪屍襲擊了,還是根本沒有喪屍從頭到尾這裡就只有人,都不是他倆能承受的。

    有些東西,無論你是否願意面對,它都存在。

    但如果不是必須面對,他們寧願避開,起碼心裡好受些。

    關掉手機,茶水間徹底陷入黑暗。

    沒有窗戶,沒有月光,這裡就像個不見天日的無底深淵。

    “還是亮著手機吧。”週一律壓抑得有些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