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客 作品

89、89

    殺良冒功、謊報軍情, 這八個字一拋出來,不只是楊勒,在座的宣府文武都駭然起來, 他們互相望了望,這些事情不獨是楊勒一個人做的, 要是追究起來, 在座的這些人統統都跑不了。

    楊勒轟地一下掀了桌子,精美菜餚頓時散落一地:“陸賾, 你竟敢這樣汙衊邊將?竟敢這樣汙衊我等宣府文武?我定要寫摺子,重重地參你一本。陸賾, 天底下沒有這樣做官的。”

    楊勒正想叫人把陸賾拿下,禮送出境, 就見院內呼啦啦湧出一堆甲衛,把他的總督府護衛團團圍住。

    門外進得一位三十上下的女子,身材高挑挺拔, 頭戴網巾, 做男子裝束, 行動間都是甲冑粼粼,入得門來, 單膝跪下行禮:“卑職李良芝奉命帶虎賁軍到, 請欽差大人示下。”

    陸賾嗯了一聲, 問:“開始審了沒有?”這個審問, 自然是問的是巡防營那邊, 打了敗仗死了人,卻說壓根沒有打仗,人都是因為瘟疫死的,這樣的事情, 軍營上上下下哪兒有不清楚的人。

    楊勒此刻蒼白著一張臉,便聽得李良芝朗聲稟告:“回大人,已經著宣府的錦衣衛開始審問了,他們是刑名的老手,料想不過一二時辰,定能開口。”

    楊勒此刻全然明白了,這陸賾來宣府就是打算釜底抽薪的,這個洗塵宴宣府上上下下的文官武將都被困在這裡,他望了望四周,從前唯他馬首是瞻的下屬,見他們都一一低著頭,眼神躲避。

    陸賾站起來,看著一地的殘羹冷炙,笑笑:“殘羹冷炙,豈是待客之道。來人,上西北燒刀子烈酒。諸位都是宣府的干將,知道什麼能說什麼不能說。該誰來說,到底說些什麼,商量個人出來吧。本官不會耽誤諸位太久,外頭的口供一到,諸位說什麼也就都晚了,也就什麼都不用說了。”

    說罷,也不管這些人如何神色,自顧自往後廳而去。廳裡眾人開始沉默,楊勒知道這些人心裡已經開始搖擺,當下摔了杯子站起來威脅:“我楊勒做過什麼,你們未必沒有份兒,誰自問自

    己乾乾淨淨,自可以去後面尋欽差分說。”

    他這話一說,眾人越發沉默,過得一會兒那徐總兵站起來,心一橫:“楊大人,我們不說,外頭的人也會說。您也別怪我們,有些事情您做得太偏了。”

    總督府的書房中間是一個鏤空掐絲琺琅的炭爐,陸賾坐在旁邊,喚秦舒:“過來!”

    秦舒走過去,實在有些後怕,問:“你沒有聖旨,怎麼敢調兵圍住軍營?”這的確是文臣的大忌諱,要是皇帝多疑,只怕陸賾也得不了好。

    陸賾握住秦舒的手,果然已經冰涼了,偏她自己毫無察覺,道:“李太醫開的藥,你還是要常吃的。”

    見秦舒目光炯炯地望著自己,笑笑:“你不用擔心我,有些事情,存乎一心。”

    秦舒點點頭,臉有倦色,見陸賾遞了杯茶過來:“你站了大半天了,喝口熱茶吧。”

    秦舒這幾年養尊處優,的確也沒在冷天站過這許多時辰,端起茶杯來,坐在銅爐前,慢悠悠喝了,不知坐了多久,她眼皮越來越沉,忽地腳下騰空,叫陸賾打橫抱起來往後走。

    秦舒驚得睜開眼睛,聽陸賾在耳邊道:“是李太醫的千日醉,安神用的不是酒,你在後邊睡一覺,等醒了,事情就都解決了。”

    要說秦舒自己,那是一萬個不想睡的,只是這千日醉果然厲害。

    陸賾把她放在後邊的軟榻上,把帽子揭開,掖好被子,見她緩慢地閉上眼睛,不一會呼吸就漸漸綿緩起來。他坐在旁邊,伸手去撫她的眉,他心裡忽然悲涼的意識到,眼前地這個女子或許永遠也不會,像自己這樣時時記掛他。

    門外有人小聲的稟告:“爺,徐總兵求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