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客 作品

82、82

    秦舒起先不過默默流淚, 後來小聲啜泣起來,彷彿要把這一生的委屈都要哭盡似的。陸賾輕輕撫著她的後背,一時無話, 只聽得她悲悲切切的小泣聲,轉頭瞧見窗格間露出來的一縷殘陽, 長嘆一聲。

    過得一會兒那藥起了效果, 又添了幾味安神的藥,秦舒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只是她睡得並不好, 時常皺著眉頭,雙手緊緊握著, 彷彿在睡夢中也充滿了防備。

    陸賾伸手去探,見她已然手腳冰涼, 便知那李太醫說得不錯,這是血氣不足的緣故。他心裡默默道,這幾年她不知在外邊吃了多少苦, 才叫身子虧空成這樣。

    不知過了多久, 秦舒睜開眼睛的時候, 已經是晚上了,什麼時辰她倒是不知道, 只是屋子裡都點上燈。

    她依舊是側著身子朝裡的姿勢, 不過微微動了動, 腰間便伸出來一雙手扶了她坐起來, 又拿了靠枕墊在她身後:“你醒了, 好些了嗎?”

    秦舒不知那虎狼藥是這樣厲害,吃了太醫開的藥身上的潮熱退了下去,但還是渾身無力,她抬眼, 便見陸賾脫了靴子盤腿坐在她身邊,四周床榻上散落著一些札子、條陳。

    秦舒瞧了瞧自己身上的衣衫,雖然有些凌亂,但的確是原先自己的衣裳,便知他的確說話算數,沒有碰自己,當下微微吃驚,只默默地看著他,並不開口說話。

    陸賾拉了拉床邊的鈴鐺,過得一會兒便有丫頭端了藥碗進來,他舀起一勺,放在唇邊吹得溫熱了,這才餵給秦舒,見秦舒並不張嘴,滿眼防備,無奈道:“李太醫開的藥,要連吃三副,才能排盡你身子裡的熱毒。”

    說著,便自己就著那藥碗喝了一大口:“喝吧,涼了就更加苦了。”

    秦舒微微打量,這才見他身上是雲錦玉色暗紋的直裰,束髮的是蓮花狀玉冠,彷彿五年前臨風搖扇的貴介公子,年輕了許多,跟先前的那身緋色圓領袍大為不同,想必是換過了。

    陸賾見她打量自己,微微勾了勾唇角:“喝藥吧!”

    秦舒偏過頭,自己端了那藥碗,本想一飲而盡,可那苦味兒從舌根蔓延,幾乎叫反胃得

    吐出來。陸賾趕忙從旁邊的小青碟裡拿了顆糖漬梅子,喂到她嘴邊:“這是你從前愛吃的邵安梅子。”

    秦舒含著那梅子,酸酸甜甜的,把藥味兒沖淡了許多,她抿抿唇,把剩餘的半碗藥一飲而盡,見陸賾又遞了梅子過來,撫開來,看著他的眼睛道:“陸大人今日解我之狼狽,秦舒不勝感激,只是我並不是陸大人從前的侍妾,你不要認錯人才是,我從前也並不愛吃什麼邵安的梅子。”

    這番話,陸賾並不意外,他把那碟子青梅放在秦舒手裡:“這藥苦得很,這梅子是消食的,多吃些也沒什麼。秦掌櫃話裡的意思,陸某明白。”

    秦舒不知他是真明白,還是假明白,並不太相信,她開口:“既然如此,還請陸大人送信兒去小檀園,叫我家裡人來接我吧,並不好在這裡多加打擾。”

    陸賾微微笑著,不說好也不說不好,門被推開,小茴香端著托盤進來:“大人,上朝的時辰到了,該更衣了。”

    那托盤上並不是緋色仙鶴官袍,反而是青鞓革帶,青羅衣,白紗中單,赤羅裳,秦舒來京城久了,知道這些衣裳並不是文武百官日常穿的公服,而是重大祭祀才穿的祭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