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山客 作品

38、冥冥中

    果然便立刻派了車隨著秦舒回去, 只蘇綰綰身邊那位老媽媽臨行出門來,打量秦舒,十分精明:“周娘子瞧著不是俗人, 下的棋連我們小姐也稱讚,急得跟什麼似的就要買你的棋譜。”

    秦舒只裝傻:“媽媽說錯了,我並不會下棋。”

    那老媽媽止住笑,臉皮上的肉便耷拉下來:“這棋譜恐怕不是娘子家傳的吧?”

    秦舒摸了摸腰間的香囊,笑:“是不是家傳的又有什麼關係?倘若說是我自己下的,你猜蘇小姐會不會相信?”

    那老媽媽深深覺得冒犯, 眼神不善地盯著秦舒:“周娘子,你不是個俗人。”

    這便是把秦舒當騙子的意思了,秦舒搖搖頭,又見小桃從後頭坐了馬車來:“周娘子,咱們快走吧, 小姐等著呢。”

    秦舒衝那老媽媽點點頭,上了馬車, 就見小桃望著她笑:“周娘子,你別理老媽媽, 她這個人一向摳門, 小姐花銀子,花的是自己的錢, 再不濟也花不了她的銀子。不說府裡每月給銀子, 便是小姐自己那些金銀首飾便不下一萬兩,花三百兩買一本棋譜又怎麼了?”

    秦舒並不答話,她自己一個人也說得高興:“我們家老太太吃一碗蛋炒飯都得五十兩銀子呢,更何況買這些書?我家老爺原先為了買一柄扇子花了三千兩呢,買個棋譜花三百兩算什麼?老媽媽是歌舞院子出來的, 很捨不得花錢……”

    她一直說,見秦舒一句話都不回答,這才怏怏不樂的停住,抱怨:“周娘子,你人生得這樣好看,繡的屏風連老太太都喜歡,怎麼這麼悶呀?”

    秦舒笑笑,對她道:“我生來便是這樣的性子。”

    到了家,一家人正好剛剛吃完飯,夏荷端著豆腐筐跑過來:“小姐,你這臉怎麼還沒好?”

    秦舒衝著周宏生招手:“你跟我去書房找一找一本棋譜,現人家急等著要,我記不清了,許你記著放在哪兒了。”

    又對著夏荷道:“你拿點心出來,陪著小桃姑娘坐一會兒。”

    周宏生一副摸不著頭腦的樣子,跟著秦舒進了自己慣常讀書的房間,問:“阿姐,咱們家

    哪兒有什麼棋譜啊?咱們家沒有會下棋的,就是我,也不過是個臭棋簍子的水平,連中盤都下不到就輸了。”

    秦舒從旁邊翻出來一張宣紙,吩咐周宏生:“把門關上,磨墨。”

    周宏生有一個好處,秦舒吩咐的事情,即便是不懂也先照做,事後再問,他倒了半杯茶水在硯臺裡,一邊磨墨,就瞧見秦舒提了筆在宣紙上寫寫畫畫,他歪著頭瞧了半晌,這才發現是一張棋譜。

    那棋譜跟現在的那些不同,秦舒每下一子便畫上一張,直畫了二三十張,這才停筆了。

    周宏生不懂:“阿姐,做什麼這樣畫棋譜?”

    秦舒把袖子卷下來:“畢竟要收人家三百兩銀子,總是要畫詳細點,對得起人家才是。”說著從荷包裡拿出一錠碎銀子:“你把這些拿過去找典當鋪的陳叔,告訴他把紙張做舊一下,是急活兒,這三兩銀子不用找了,必定細緻一些,你等在哪兒,兩個時辰後拿回來。”

    周宏生小聲問:“阿姐,你這是作假啊?”

    秦舒咬了咬嘴唇,道:“我又不是賣古董,算什麼作假?”又叮囑他:“從後門去,快去快回。”

    說著便拍拍袖子,坐在書房內的躺椅上,拿了本書一晃一晃的看起來。

    不知等了多久,周大娘在外頭敲門:“姑娘,什麼棋譜啊?那小桃姑娘好像等不及了,叫我來催你呢?”

    秦舒開門把她迎進來,把書扔在桌上:“娘,您不用管這個,總之是好事兒。您出去拖延一會兒,實在不成您就裝病,請個大夫來瞧瞧,一來二去也能耽擱點時間。”

    周大娘見這裡只有兩個人:“姑娘,這裡只我們兩個,您就別叫我娘了。從前在園子裡,您是一等丫鬟,雖然現在不是了,您這麼叫我,我總覺得受不住。”

    秦舒道:“那可不行,你以後也別姑娘姑娘叫我了,就叫我的名字瓔珞,不然別人聽見了,該起疑心的。假冒身份去辦戶籍,這可是要吃牢飯的。再說了,這有什麼受不住的。我以前不也是個奴才罷了,還分出個高低來?”

    周大娘叫嚇住,嘴巴張開,半晌才喊出兩個字:“瓔珞。”又聽外面夏荷在喊人,忙出去了。

    小桃在

    外頭坐了很久了,開始覺得新鮮,又有人陪著她說話吃點心,說書般說了半個時辰,偏那夏荷十分捧場:“真的呀,吃個蛋炒飯就得五十兩銀子?該不會叫人坑了吧?”

    小桃捂著帕子笑她沒見識:“我家老爺幹了幾十年的鹽商,誰能騙他呀?這蛋炒飯可跟你們外面的不一樣。這米就是御田裡出來的碧粳米,一粒一粒的分明,下蛋的雞也是用人參、白朮、紅棗等珍稀藥材餵養的。”

    夏荷咂舌,她們這條街最有錢的就是那個開綢緞鋪子的王富戶,他媳婦兒生孩子快死了,也不過上藥材行揀那人參鬚子回來吊著氣,這家人居然用人參來餵雞:“這吃得出來分別嗎?不都是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