餘酲 作品

第五十九章

    他知道,那天葉欽穿著這件白色浴袍走出來,在廚房門口站了好幾分鐘。

    把丟在玄關好幾天的西裝外套掛到櫃子裡時,從口袋裡摸出一張紙條。葉欽除了表達謝意,還提醒他小心提防湯崇。

    程非池盯著這張多此一舉的紙條看了半晌,視線掃過右下角的“葉軟”,拿起手機回覆短信。

    接下來的幾天,葉欽疊的星星裡面寫的都是同一句話:哥哥理我一下好不好?

    那天晚上他等啊等,等來最後一條消息,他幾乎從床上跳起來,點開信息界面的手都在哆嗦。又在看到一串十九位數字的卡號時,變成一個被戳破的氣球,洩氣地癱倒在床上。

    他還是太樂觀了,程非池根本不想跟他見面,微信號支付寶這種除了能轉賬還能聊天的賬號都不願留,寧願輸入一長串銀行卡號。

    葉欽好不容易骨氣的勇氣又被放空一半,尤其是還了錢之後,整個人陷入迷茫,彷彿失去了前進的方向。

    “照我說,你就寫封信,把你的懺悔和心意都寫上去,最好淌幾滴眼淚,把字跡暈開的那種,或者乾脆把手指劃破了寫……”

    “停停停。”葉欽聽著渾身發毛,“這是情書還是請罪書啊?這樣的信要真讓他看了,估計以後就再也不想見我了。”

    “咱們現在的狀態和請罪又有什麼區別嗎?要不是怕把圓圓嚇著,我現在就找根荊條揹著跪他家門口。”

    近來,葉欽和周封兩位昔日好友時隔多年之後再次找到共同語言,互相安慰鼓勵,出謀劃策。雖然多半討論不出什麼行之有效的辦法,好歹能從對方身上找回一點自信。

    比如葉欽陰差陽錯地進到程非池的住處,和他一起吃飯的時候,周封還蹲在廖逸方家樓下打地鋪。

    “你說圓圓看著多軟和的一個人,這種事情上怎麼就這麼絕情,一點餘地都不留,說不見我就不見?從暑假開始他就沒出過門,要不是當了執法人員,我真想把他爹媽綁架了,看他還搭不搭理我。”

    聽上去有些荒唐,葉欽卻有點能體會他的心情。

    程非池不躲避,卻也不回應,更加不會主動推進,這態度比擺在明面上的抗拒更為糟糕。

    年少的時候,葉欽曾盲目自信地認為自己是兩人關係中的掌控者,後來才知道被牽著鼻子走的一直是自己。他的喜怒哀樂都是因為程非池,還傻乎乎地以為那些心跳和眼淚是再尋常不過的應激反應。

    現在程非池把大門關上,對他發出的所有乞求重連的信號置若罔聞。他一定是還沉浸在過去沒能走出來,不然怎麼會以為程非池應了他的話,就等於願意肯給他機會?

    程非池那樣好,又那樣冷靜,當年充滿青春荷爾蒙的戀愛中他就是溫柔而剋制的,該做什麼不該做什麼自有一套清晰的原則。當時的葉欽之所以能打破原則,是因為歪打正著闖進了他心裡,而現在的葉欽被送回外面,被放逐太遠,連重新回去的路都找不到。

    主動權一直在程非池那裡,現在只有等他一聲令下,如同孤魂野鬼般漂泊在外的心才能找到歸處。

    這天收工早,女主角劉雨卿請a組所有演職人員吃飯。

    葉欽對酒桌有陰影,這種飯局逃不掉人情往來。他想借身體不舒服說想回酒店休息,被最近總以“姐姐”自居的劉雨卿硬拖上車:“大家都去,給姐姐一個面子嘛。”

    s市說小不小,說大也不大,葉欽雖然保證了“最後一次”,卻還是偷偷懷揣了再次偶遇的心思。

    然而老天不會讓他一再走運,這回遇到的是上次在包廂裡見到過的電視劇投資人陳總,以及許久不見的老朋友,劉揚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