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星LL 作品
第911章 求新與求變
就在阿布賽克感慨著一群“蟲豸”真特娘難帶的時候,在教改中“出盡了風頭”的卡巴哈委員並不知道,自己剛被一條“尊貴的蟲豸”給腹誹了一番。
所謂情人眼裡出西施,而在西施的眼裡又何嘗不是?
正面的邏輯理解不了,倒過來看就一切都恍然了。
至少站在卡巴哈委員的立場上,阿布賽克確實沒什麼可喊冤的。
天都的聯合會既團結不了保守派、也團結不了激進派是無可爭辯的事實,這總不至於怪到他一個又酸又臭的文人腦袋上。
就好像那偌大的西嵐帝國,總不至於是讓女人和宦官給亡了一樣。
明眼人都能看得出來,從巫駝出逃的那一刻開始,西嵐的氣數就已經耗盡了。
不過,聯合會有一點還是做得不錯的,至少讓普通人看到了希望。
而一群人聚在一起想出來的辦法,總比幾個近親繁殖的王公貴族關著門,拍拍腦袋商量出來的窮折騰要聰明的多。
如果說帝國的凝聚力是負數,那麼天都聯合會的凝聚力總歸是正數。
就在那漫天的轟炸機嗡嗡亂飛的時候,婆羅行省最有學問的一群人正聚在一起辦讀書會,以文會友。
當然,以文會友其實只是個文雅的由頭。
包括卡巴哈委員以及尼揚在內的一眾舉辦者們主要還是為了辦教育的事情,以及從社會各界挖掘有才幹的人擔任講師和教授,同時凝聚整個婆羅行省為數不多的讀書人的力量。
雖然他們的力量相較於社會其他各界要小得多,但這裡同樣存在著只有他們能做、且不得不去做的事情。
至於那偶爾傳來的或遠或近的爆炸聲,坐在一間小院子裡的他們權當是沒聽見。
短短一個星期,眾人已從初次見面的拘謹變成了無話不談的摯友。
雖然大多數時候觀點不同,乃至截然相反,但倒也沒有因為什麼尖銳的矛盾而傷了和氣。
畢竟,即便諸多的觀點不同,眾人在一件事情的立場上是一致的。
那便是救亡。
一日清晨,坐在院子裡的卡巴哈委員看著手中的《倖存者日報》,搖著腦袋直皺眉頭。
“這奴才翻身做了主人,擺的架子比他主人還十足可笑。”
和阿布賽克不同的是,他第一時間想到的倒不是對方,或者說不只是對方,還包括了那些所有一切衝著他橫眉冷對的萬夫長們。
這幫傢伙一年前也不過是碼頭工而已,這才沒幾個月的功夫就已經把自己當成這婆羅國的主人了,忘了自己曾經也是普通人。
坐在卡巴哈委員的旁邊,一位衣裝筆挺的年輕男人笑著問道。
“哦?那卡巴哈先生認為,是什麼導致了這樣的結果呢。”
他的名字叫孟傑,原名蒙契,屬於早期移居薯條港月族人,而這一點從他那“盟味兒”十足的名字就能看得出來。
在西嵐帝國時期,聯盟科考團曾出於社會學研究的目的,派遣過科研團隊前往金加侖港的羅威爾營地調查。
當時他作為韓明月女士聘請的助手協助過她的工作,在研究告一段落之後,又在那位研究員女士的推薦下進入101號營地深造,並在曙光城與還在使館工作的尼揚相識。
曾有一段時間,尼揚缺乏靈感的時候,他還充當“僱傭兵”給《曙光花園報》投過稿。
而相較於專挑加拉瓦公爵愛聽的東西胡編亂造的尼揚而言,他更喜歡在報紙上談一些聯盟實際存在的問題。
比如巨石城工友會奇蹟般的勝利導致聯盟內部的激進派氾濫,保守派的聲音和意見長期受到忽視等等。
巨石城是一匹脫韁的野馬,狂奔了一個半世紀之後轟然倒塌,而新生的聯盟又何嘗不是?
他們只是在另一條路上狂飆而已,同樣需要給自己裝個馬鞍和韁繩。
不過,這份報紙畢竟是嬰幼兒用品,並沒有在聯盟公開發行過。
而報紙真正的受眾,對於他那不痛不癢的批評也並不喜歡。
反倒是他將同樣的稿子投到《地精觀察報》上還引起了一些爭論。
但那又是另外的話題了。
總之在尼揚的邀請下,已經改了名的他又從聯盟跑了回來,擔任了猛獁大學的教授和校長。
而尼揚自己,則是退居幕後當了校董。
拉西希望他能擔任教育部長,在猛獁州乃至北方三州辦更多的學校。
至於這背後是否有“實際控制北方三洲”等等別的政治意圖,那同樣又是另外的話題了。
“人,或者說人性的劣根,”卡巴哈點了點菸灰,嘆息了一聲道,“婆羅行省需要一場徹底的思想上的變革,將一切舊的東西摧毀,才能真正徹底地擁抱文明。”
“如果不這麼做,就算去了聯盟也是一樣,他們只是把一千根柱子搬了過去。”
孟傑笑著搖了搖頭。
“老先生,您這也太偏激了,攔車的是婆羅人,修車的也是婆羅人,坐在那輛車上的未嘗沒有婆羅人,這怎麼能怪到人性的劣根上呢?聯盟有句諺語,說的大概是人生下來都是一張白紙,能不能成才得看後天的教育。我倒覺得,與其說這是人性上的劣根,不如說是教育的缺失。”
頓了頓,他又說道。
“當然,這事情能發酵成這樣,也有聯盟內部保守派勢力推波助瀾的因素。他們忽視了保守的聲音太久,現在被反噬也是在所難免。不過,這對於聯盟自己來說,在該剎車的時候剎車未嘗不是好事兒。”
很久以前他就在報紙上寫過社論,而且持類似論據的人也不止他一個。
他雖然並不反對反思自己的問題,但把所有問題都推到婆羅人和人性的劣根上顯然是有失偏頗的,而若是照著這樣去改,那更是矯枉過正了。
看著卡巴哈委員和孟傑的爭論,坐在一旁抽菸看報的尼揚笑著插了句嘴。
“雖然我平時沒少和卡巴哈先生吵架,但這次我得替他說兩句。不管是否有聯盟內部的力量在推波助瀾,都改變不了我們自身存在的問題。”
“威蘭特人有威蘭特人的劣根,婆羅人有婆羅人的劣根,沒有誰比誰低賤,也沒有誰比誰更高貴。並且,苦難越是深重,也就越病入膏肓,而頑疾也越難根除。想要把病治好,還是得下猛藥,從根子上下刀。”
“倒是孟傑先生,咱們討論問題不能總是反駁而不立論,您好歹是個校長,也讓我們聽聽你的高見怎麼醫這個病。”
聽著尼揚的調侃,孟傑哈哈笑了笑說道。
“您太抬舉我了,我這校長還是您退位讓賢撿來的。”
尼揚笑著說道。
“可不敢這麼說,我記得是我求您過來的,您來是幫我,千萬不要妄自菲薄。”
“那就恕我愚見了,”孟傑笑了笑,用閒聊的口吻繼續說道,“在我看來,婆羅人比起廢土其他各地的倖存者並沒有太大的差別,只是這片土地上缺少了平等和博愛這兩樣東西。我贊成你的一部分觀點,我們需要一場思想上的變革,但倒也沒必要將那一千根柱子完全拆了。我們只要將他們缺的東西給他們就好,這一千根柱子未嘗做不了新紀元的承重牆。”
歸根結底在於,他們沒有推陳出新的拿出新理論來,而老一套的東西唸的太久,一旦跟不上現實的需要就從理論變成了宗教。
如果說尼揚和卡巴哈對這場思想變革運動的著力點在“變”上,那麼他所倡導的著力點則是“新”。
雖然他沒什麼自信能說服他們,但大家各抒己見地商量也沒什麼不好。
“不敢苟同。”卡巴哈搖了搖頭,“孟傑先生的觀點太保守了,再給我們個千年百年的時間或許是合適的,但在生死存亡的節骨眼上就未必了。”
“恕我說這是謬論,我們的路還長,其實走慢一點兒也是來得及的。把時間軸拉長了看,溫和的改良未必就會輸給激進的變革。”
不想跟這兩個“激進派”繼續爭論這沒有結果的話題,孟傑將手中的報紙翻了一頁,正瞧見一位輿論場上風頭正盛的名人,於是笑著岔開了話題說道,“說來這扎伊德最近名氣不小,二位怎麼看?”
尼揚撇了撇嘴。
“跟著沙魯克混的土匪頭子,手底下的戈帕爾和阿賴揚一個路數,對敵人狠,對自己人更狠。我連沙魯克都不大瞧的上,你問我對他的意見做什麼,金加侖港吃飽了撐著的人還少那一兩個嗎?要我說,這幫傢伙有一個算一個,遲早得為自己的愚蠢和天真付出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