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東兔子 作品

30、混球·吃醋(二)

    “隨便扯的,跟你沒關係。”陳路周靠在椅子上,把筷子放下,他吃飽了,徐梔夾給他的牛肉也沒吃,孤零零地躺在碗底。

    “哦,好吧,”徐梔扒了兩口飯,等嚥下去,又問了句,“那明天要不要一起回去?我們打算包個車。”

    “跟馮覲?”陳路周大概是剛剛弓著背吃飯弓久了,這會兒脖子有點酸,所以手掌壓著一邊脖頸在慢條斯理地活動筋骨,口

    氣錚錚地說:“再說,看明天幾點起來。”

    他最近沒睡過幾個安穩覺,晚上打算訂個酒店補。

    當然徐梔是察覺到自己多少可能有點把人得罪了。但不知道自己哪裡惹他了,如果直接開口問有覺得好像也不太對勁,加上此刻樓下的電機轟鳴聲如同野獸一般在黑夜裡發出歇斯底里、沉悶的嘶吼聲,一浪浪將整個比賽氣氛推至最高潮。徐梔說話得要很大聲他才能聽見。

    二樓沒有門,只有兩扇足夠遮擋的窗簾布,陳路周大概也是覺得樓下吵,所以將窗簾拉上,又從旁邊拎了兩塊板過來,將漏風的門和窗都嚴絲合縫地擋上,聲音隔絕在樓下,耳邊瞬間清淨很多,徐梔甚至能聽見蚊子在她耳邊嗡嗡嗡震呢。

    空間一旦變得幽閉而私密。某些情緒就容易放大,神經好像容易變得敏感,陳路周聽著自己的心跳聲漸漸加快,如鹿撞,如鼓敲,如巨石掀起無數的海浪。他覺得自己很沒出息,自從認識她之後,整個人就越來越不像樣了,心裡也沒件像樣的事。

    他坐回去,兩腿敞著,剛好能把桌子圈在他的腿間,連同她的腿也一併闊在自己裡面,把剛剛她夾給他的那塊牛肉放進嘴裡,直白地看著她說,“你跟馮覲很熟嗎?”

    “馮覲?”徐梔覺得很莫名,也夾了塊牛肉放進自己嘴裡,“那還沒跟朱仰起熟呢。”

    “哦,懂了,跟朱仰起熟,”他覺得好笑,又好氣,倨傲地拿腳輕輕撞了一下她的腳邊,拽王的譜擺起來了,“就跟我不熟,是吧?”

    “我什麼時候說跟你——”

    徐梔說到一半,大腦估計是檢索到了,嚼著牛肉的嘴慢下來,想起來了,“你在氣這個?”

    徐梔這人就是直接,要論直球她更直,居然這麼直接給他點出來了,人有時候就是這樣,生氣的時候想方設法讓對方知道,對方要真知道了,這氣又覺得生得沒那麼理直氣壯了。

    “我生氣了嗎?”

    “你剛剛挺生氣的,拆筷子的時候,像在拆我的骨頭。”徐梔說得躍然紙上,彷彿他剛才的生氣模樣可見一斑。

    陳路周弓起身,現在胃口似乎好了點,又夾了塊牛肉塞嘴裡,他

    拿筷子比很多人的規範,徐梔正要誇一句,你是我見過拿筷子最標準的男孩子。只見他長腿往裡收了收,一臉坦誠、也不藏頭亢腦,看著她說:“多少有點,我覺得我對你算掏心掏肺,結果你轉頭跟人說咱倆不熟,我不爽正常吧。”

    情緒明朗,是個光風霽月的少年。

    “我是覺得我對你不是特別瞭解,沒別的意思,”徐梔甚至覺得他很乾淨,自律,聰明,社交圈子簡單幹淨,哪怕高考失利,他的未來也應該是不可限量,所有人應該都對他充滿了期待,“馮覲說的那些事,我都沒聽過,所以我才覺得我好像不太瞭解你。”

    “比如?”他顯然是打破沙鍋問到底的態度。

    “他說你作品上過很多雜誌,說你曾經拍的可可西里被電視臺直接拿去原片播放了。”

    “這就是他覺得很牛你覺得不瞭解我的事情?作品上過雜誌算什麼,陳星齊八歲的時候離家出走還上過報紙呢,原片播放是我媽就在電臺,那期他們欄目開了天窗,有個片源出了問題,我媽臨時拿我拍的片子上去頂了。”

    “……”

    陳路周氣定神閒地看著她的眼睛,補充道:“哦,我拍的是兩隻藏羚羊交/配。你想聽這個?”

    徐梔:“……”

    外面的歡呼聲熱浪一波高過一波,風也在呼呼颳著,擋板似乎搖搖欲墜,隨時要倒塌,徐梔他嘆了口氣,有些認命,“要不,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陳路周直白問:“算哄我?”

    徐梔:“算是吧。”

    他還是忍不住拿喬,心說,誰你都哄嗎?

    他一言不發地靠在椅子上看著徐梔,眼神閒散但挺有野心,像一個要騙出所有賭徒籌碼的黑心莊家。

    徐梔剛要問他你到底聽不聽啊,身後“嘭”一聲,蔡瑩瑩氣喘吁吁地破門而入,絲毫察覺不了這屋子內若有似無的曖昧氣氛,拉著徐梔的手火急火燎地說:“快快快,樓下摩托車比賽居然有獎金!五千塊啊!”

    徐梔騰得站起來,毫不猶豫地拋下陳路周:“你先等會兒。”

    陳路周:“……”

    作者有話要說:徐梔:我給你講個笑話吧。

    陳路周:她講的不是笑話,是愛我。

    那就兩百五十一個紅包吧。

    明確的愛,直接的厭惡,真誠的喜歡,站在太陽下的坦蕩,大聲無愧地稱讚自己。——黃永玉